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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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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英】Hey!Still Secret!

前文—Shush!It's a Secret.

#模特米X粉丝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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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篇终于被磨出来啦,给to老师

然后刚刚好赶上米诞【笑






      近来有一则新闻报道赢得了一些莫名的关注。大多数的人匆匆瞥过一眼便把视线转向下一则,少数人多看两眼,倒也不能说出个一二,只觉得微妙。剩下个别人,也就是除了当事人以外的有心人把报道来来回回读了几遍,嗅出了端倪,就着文中提供的信息开始了别有用心的深究。

      新闻说的很简单,没有什么轰动性的消息,也不是揭露了什么爆炸性的丑闻。报道的是市内一所颇有名望的高校摄影社团举行了一场大型活动,平铺直叙的语言描写了一个毫无特色可言的秋日午后,一群小有艺术造诣但明显是闲来无事的大学生们展示了自己的摄影作品。该高校的摄影社确实知名,但还不足以引起瞩目。一篇常规性的新闻,大概执笔人也不会想到在日后竟引起了相当的波澜。

      让人在意的是展示的众多照片中的一张,据拍摄的姑娘说这是现场照的,当时情急谁也不知道画面中的两位主角是谁。浑然天成的照片,本是无心之举,却成了所有作品中人气最高的一张。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她把它命名为:

      “SECRET.”

 

 

Hey! Still Secret!

文/黑喵

 

 

      “所以你真的辞职给他当助理去了??”

      “我感觉我已经回答了上千遍,是的!哪个字母你不明白?”

      坐在对面的亚瑟越来越显得烦躁,不停地搅拌杯中的红茶,尽管那红色的液体早在五分钟前就已经凉了。这是基尔伯特在亚瑟突然离职后第一次见他,过去的五分钟内他用七个同样意思但不同表达方式的问句来表达他的不可置信——说真的这也算是很耗费脑力的一项举动,对于一个非英语母语的人来说要想出那么多表达方式可不容易,走神的基尔伯特自我感觉还算良好。

      不不不,那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面前的亚瑟·柯克兰。基尔伯特灌了一大口黑啤,两人见面已经半小时了他还是忍不住打量对方。他对面的这个人,突然间从他认识的最低调的追星族摇身转变成最疯狂的那个。亚瑟在那场走秀上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被当成传奇,没想到后续故事更加匪夷所思。一夜之间成为自己崇拜的偶像的私人助理什么的,这难道不是只有低俗小说才会出现的烂俗桥段?

      这一点就连亚瑟本人也没有想到,确实,在返校的那天他说了些意想不到的话,他们俩——他和阿尔弗雷德——一起做了些疯狂的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疯狂)。最后对方也确实说了有关私人助理的胡话,不过在亚瑟的回忆里自己已经做出明确的回绝。但很快他就被阿尔弗雷德的行动力给震撼了。

      “这么说来,好像谁都没听说你要辞职,只是突然被查尔斯先生告知你不会再来了……”

      “那个自作主张的……”亚瑟咬着牙,废了很大力气才没有把后面的“混蛋”两个字说出来,他脑中掠过了阿尔弗雷德的模样。亚瑟咽下杯中最后一点红茶,不再温热的茶入口变得乏而无味,他闷不吭声地把对阿尔弗雷德的小怨念通通咽下去。

      “也没什么不好的吧,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嘛?”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亚瑟皱紧眉,“但我觉得有点奇怪啊。”

      “奇怪?”基尔伯特舔舔嘴角的啤酒沫,招招手又要了一杯黑啤,“什么意思?”

      “在我还一头雾水的第一天早上……”

      第一天早上亚瑟像往常一样早早就来到公司,却莫名其妙地被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的查尔斯先生通知自己不需要再来这了。他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己就被炒了鱿鱼,查尔斯先生却开始催促自己离开,不用收拾东西会有人把自己的用品送回去。近乎是被一步一步推着,亚瑟被查尔斯先生送到楼下,在确认自己双脚都踏出大楼后对方迅速转身上楼。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亚瑟仍然无法接受这一切,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接着就接到了陌生号码的来电。半信半疑地接听后,电话那边的人丢给他一个比较陌生的地址,告诉他半小时内过去,来的路上经过记得带一杯咖啡,一定一定要多糖。那人说话的语气好像咖啡里没有足够的糖会引起世界灾难,一点也不打算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亚瑟认出,那是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惊讶得半天说不清楚话,也没能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通电话的最后,对方一句话简直让亚瑟把魂魄都丢掉了。

      “你口齿不清的模样真可爱,把我的电话记好。啊——真想早点见你。”

      等亚瑟意识有部分恢复过来时,他已经捧着一杯某著名连锁店的咖啡站在摄影棚内。他,就像查尔斯先生一样,魂不守舍地,包括他和咖啡店店员歇斯底里地争吵他到底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砂糖的时候也是。说不出是什么让他那么在意,是自己丢了工作的事实——这个还有待争议,还是他比规定的时间晚了几分钟,或者是阿尔弗雷德那个听起来十分轻浮的语气。

      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让他隐约胆怯的是他的格格不入。周围的人,全是精细的妆容和搭配得当的服饰,哪怕是那边抱着一摞衣物跟在某个他不太熟悉的模特身后的助理姑娘也比自己看起来要精致得多。反观自己,一件米色毛衣套在白色衬衣上,昨夜兴奋到失眠,一早上醒来差点迟到连乱发也没整理,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拿来遮挡黑眼圈。再加上手中外带咖啡,亚瑟现在想想门口的保安会放他进来大概是以为自己是送外卖的。

      虽然说已经有过硬闯走秀后台的成功经验,目前亚瑟还是思索着怎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手上这杯咖啡让他尴尬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刚刚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就跑来了。亚瑟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好像还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趁现在赶紧……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工作人员吗?”

      这是在开玩笑么?不要又是这样!(You kidding me?Not this again!)

      亚瑟转身就对上来势汹汹的工作人员,这回连跑的余地都没有,他在脑中盘算着,如果形势不妙就把手中温度尚高的咖啡泼出去。

      “嘿,你躲在这呢。”

      刚刚准备抬手扭开杯盖,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双肩上搭住两只手。身后的来人靠自己很近,好像对方的下巴还有意无意地轻触到后脑。眼前的工作人员立刻变了神色,先是疑惑,轻微皱眉后又马上努力舒展开,大概是发觉自己的表情不太适宜。他礼貌地点点头,完全没了刚刚要把亚瑟拖出去的气势,但亚瑟也明白这个转变根本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毕竟对方在点头的同时还小声喊了一句“琼斯先生”。

      那位工作人员的神色依旧很复杂,看着亚瑟不禁胃里翻腾起来,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马上甩开搭在自己肩上的两只手,向周围的人道歉,放下咖啡立刻走人,可他的身体却没有动作。

      我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样大动作地甩开他可能会让自己的后脑撞到某人的下巴,那挺疼的。

      ……??

      亚瑟的脑中这两个声音吵来吵去,总是得出让他莫名其妙的结论和理由。与此同时,在他禁不住走神的时候,右肩上的那只手向前伸,改为整个胳膊搂住亚瑟的胸膛,他和身后人的距离愈发贴近。他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些姿势上的小改变,只是目前的状况下他的脑子没有那么多的空间供他把这些事情一件件理顺。他知道身后人和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对方就走开了,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看着左肩上的手也伸到他胸前,笑着接过了亚瑟一直端在胸前的咖啡。亚瑟的后背这下是完全地贴上对方结实的胸膛——谢天谢地这次他穿了上衣——因为两只胳膊都向前伸过来,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脑袋这时像是有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我的咖啡,看你晚了刚刚还在担心有什么问题呢。到这边来。”

      不由分说地亚瑟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阿尔弗雷德拉走了,被搂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带着向后失去重心,退了两步才笨手笨脚地转过身走,若不是阿尔弗雷德靠得近也许刚刚他已经往后摔下去了,短暂的失重感带来片刻的全身紧绷,迷糊了一早上的亚瑟终于有点清醒过来的迹象。

      “阿尔弗雷德!”亚瑟小声惊呼,“到底怎么回事!是你让我丢了工作的吗?”

      “不,亲爱的亚瑟,很多事情我们需要换一个角度来看待它,比如说,是我给了你一份新工作。”阿尔弗雷德带着亚瑟走进他的个人休息室,关上门,回身冲亚瑟眨了眨左眼。他手中仍然握着那杯咖啡,但似乎还没有要饮用下肚的意思。

      “阿尔弗雷德,我曾经有的,是一份,真正的,工作。”亚瑟一字一顿地说着。简直难以置信,阿尔弗雷德的诡辩和亚瑟自己的态度,都让人难以置信。他从来没听过这么理所当然的荒谬解释,同时也惊讶于自己并不是太生气的现状,任谁看着阿尔弗雷德的笑容真的不太可能发脾气,不是吗?他在心中为自己开脱。

      阿尔弗雷德随手把咖啡放在堆满杂物的桌上——亚瑟思索那是不是应该是个用来化妆的桌子,但他想不通为什么上面会出现快餐店的包装袋——好像面对小孩子一样用缓慢的语速和尾音上扬的方式对他说:“为什么你觉得给我做助理就不是一份,”阿尔弗雷德抬起双手在与眼睛水平的地方,各伸出四只手指同时弯曲两下,“‘真正的’,工作呢?”

      “我知道我之前说了奇怪的话,”亚瑟在回忆起那个午后时总忍不住脸上的红晕,“我能理解你的一些痛楚,如果你想找人聊天开解我都能……”

      “你的工资会是原先的两倍,虽然工作时间可能不是很固定,但至少不会有无聊的坐班,我是一个很好照顾的人,而且我不会为难你。”阿尔弗雷德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还多了一点不解。

      “不是这样的,只是……”

      “只是什么?”强硬地打断亚瑟,阿尔弗雷德刚刚不解部分转化成愠怒,“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私下的我?”

      “我是喜欢!”因为被质疑亚瑟也经不住提高音量,说完脸上又是一阵温热,“但是我该怎么接受这一切?阿尔弗雷德你看看周围你再看看我,像是一个世界吗?就仿佛昨天我还只是在杂志和电视上看见你,今天你就这么站在我面前?”

      阿尔弗雷德似乎愣了片刻,眨几次眼睛:“亚瑟。”

      “……嗯。”

      自己最近真的不太对劲,为什么总是说些不该说的话,亚瑟低着头,就算阿尔弗雷德刚刚叫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愿意抬起头。近距离靠近偶像有什么不好吗?多少人想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我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啊啊啊!不要说一直这么靠近他,光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口中出来就已经足够夺取他的魂魄了。

      “我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啊,阿尔弗雷德·F·琼斯和亚瑟·柯克兰,按理说我还可以喊你一声学长。”阿尔弗雷德看着亚瑟窘迫的模样,不禁咧嘴开始笑,“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是什么模特,我只是一个有些时候忙不过来需要你帮忙料理我生活的学弟,行吗?跟我的工作无关,私生活的。”

      下意识抬头对上阿尔弗雷德的蓝色眼睛,又迅速挪开。“学长”这个称呼会把亚瑟拉回挺久远的时光中。那时不管是谁都会叫自己“学长”或者“会长”,按照阿尔弗雷德的年纪,他刚刚入校一年亚瑟就应该已经要毕业了。在校的最后一年事物繁杂,大部分学生会的工作都交给下面各部门的部长,而自己忙着实习找工作,除了重大事务需要他出面主持的,他连学校都很少回去了,还被学生会其他成员说自己就是个挂名会长。

      事实上亚瑟非常负责任,从新生入校开始就一心扑进了学生会,如果有人带着困扰来找到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解决问题。眼下阿尔弗雷德如此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连“学长”这个词都用上了,再加上返校那天对方表现出的莫名的困扰和脆弱。

 

      “哈!我知道你说那种‘喜欢’,因为我长得好看、因为我的名气,更恶心的是因为我的钱。你们都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就像你和你想要的该死的签名一样!”

 

      想到这些亚瑟体内某个小开关就被打开,好像母亲在一个哭啼啼喊着要抱的孩子面前总控制不住母性动机一样。如果一直放任阿尔弗雷德这样把错误的思想根深蒂固,可能这辈子阿尔弗雷德都无法和谁真的亲近,在和任何人交往的同时都设起一道防线,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才二十几岁,有可能一直不能找到命中之人……不能和谁相爱,就算动心了也不能真正做到敞开心扉。

      想到这里时亚瑟的心都被揪紧,也许他真的能做些什么让自己这么喜欢的一个人摆脱无谓的痛苦,如果他真的可以有机会做到的话,他就不该拒绝。

      “我!”亚瑟上前一步,把阿尔弗雷德的两只手抓在掌心合拢,迎着对方略微惊讶的神色打起十二分精神说到,“我会加油!一定帮你找到真爱!”

      暂且忽略亚瑟闪闪发光的眼神和阿尔弗雷德的一脸懵逼,一直以为休息室中只有两个人的亚瑟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了让人不悦的笑声。这才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在,他条件反射一样地甩开了阿尔弗雷德的手,循着笑声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个男人靠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翘着脚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自己。

      “哦你在这啊,弗朗。”阿尔弗雷德像是见怪不怪了。被称为弗朗的男人这才站起来,亚瑟推测他应该是阿尔弗雷德的造型师什么的,从对方有点过分华丽的服饰和充满艺术气息的造型来看。

      “给你把等下要拍照的衣服拿来了,你赶紧地别老是磨蹭,一会玛特尔就该来给你上妆了。”弗朗没有看阿尔弗雷德,随手指了一下挂在旁边的一戴衣服,他仍然用一种不那么令人愉快的眼神盯着亚瑟,并且径直走过来,“弗朗西斯·波佛诺瓦,造型师,目前负责拯救阿尔弗雷德的时尚观念和审美系统,你看来就是他念念不忘的亚瑟·柯克兰了。”

      弗朗西斯伸出手,亚瑟犹豫了一下,正要出手时阿尔弗雷德从侧边挤过来代自己一把握住弗朗西斯的手,比起握手不如说他是抓着对方然后往门外带。

      “很高兴认识你,好走不送。”阿尔弗雷德面无表情地把弗朗西斯往门外推。

      “你!阿尔弗雷德你真是太不可爱了!哥哥以后都不会管你了,安东尼平时比你听话多了!……”

      “噢!”阿尔弗雷德故意做个鬼脸,然后把弗朗西斯的叫嚷关在门外。亚瑟还没反应过来,安东尼?那个模特,好像也在哪见过,叫什么来着?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唉名字太长了记不住。

      “想什么呢?”阿尔弗雷德歪着头凑过来,亚瑟连忙摇头。

      “哦……”他稍微退开一点,双手抓着T恤的下摆往上掀。亚瑟默默地把头转向另外一边,在心里跟自己说淡定。

 

      “……”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亚瑟还在搅动他那杯红茶,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该从哪里开始说好呢,感觉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反而让基尔伯特有点苦恼。这个故事走向已经超过一般的庸俗言情了,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想出这么狗血的剧情啊!他的啤酒也已经基本见底,剩了一圈麦芽色的泡沫聚在杯底,他一只手抓着玻璃杯转了一圈,尝试着回答:

      “额,哪里都不对。”

      “我很认真地在问你啊。”亚瑟显然认为基尔伯特是在敷衍他,他这样说基尔伯特就很委屈了,明明自己也在好好思考。

      “所以哪里‘更加’不对劲呢?”

      “你都没有好好听我讲吗?”亚瑟身子向前,本来他们坐的桌子也不算大,他几乎就凑到基尔伯特面前,“阿尔弗雷德,他根本就没有喝咖啡啊!”

      “……???”

 

      这个人已经疯了,基尔伯特擅自下了一个结论。 

      接下来他又听亚瑟说了五分钟有多少次阿尔弗雷德打电话让他带咖啡到各种摄影棚,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喝过一口。而且一个月来亚瑟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就是经常性地满足阿尔弗雷德的口腹之欲(“他不能吃那么多快餐!”他愤愤地拍了一下桌子),他也拿到了阿尔弗雷德家的钥匙,因为会去他家帮忙去送一些东西(“有好几次,如果不是时间很紧急,我真的想帮他做清洁,明明住着那么好的房子却弄得一团乱……”亚瑟一边说一边正用给基尔伯特的啤酒当杯垫的餐巾纸使劲地擦拭桌面上的一小块污渍,基尔伯特没有说话),但更多的还是咖啡、咖啡、天知道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咖啡,明明每次也没有喝!

      接着亚瑟还打算说什么,他的电话响了起来,看到来电他脸色就变了,变得有点,扭捏?

      “是我。”

      “又需要咖啡吗?”

      “还有你的墨镜?在哪……门口的柜子上,哦对我上次去好像看到了……”

      “我还要绕到你家去,可能会花一点时间……没关系吗慢慢来吗?好吧。”

      “嗯,”亚瑟听到什么,稍微低下点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停顿了一会:“会路上小心的啦。”

      基尔伯特默默看向窗外。他静静地思考了片刻亚瑟是真的迟钝还是在装傻,余光瞥了瞥摸出小本认真记地址的男人,果然不管做什么工作他都会这么认真。基尔伯特在亚瑟挂上电话的时候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表示自己可能还会再来一杯黑啤,基尔伯特目送亚瑟离开,他呆在座位上半分钟消化消化刚刚接受到的信息,正当他要起身的时候一位戴着棒球帽和夸张颜色哈雷墨镜的青年一屁股就在刚刚亚瑟的位置上坐下。基尔伯特没反应过来这是来拼桌的还是怎么着,直到对方把墨镜取下来,他认出了刚刚那一大堆匪夷所思的故事的男主角,额另一个男主角。

      两人相视沉默片刻,没人说话。

      “我猜你也不会喝等会他给你送去的咖啡,”基尔伯特抓起空掉的玻璃杯,“所以你也来一杯?”

      “不,谢谢。”阿尔弗雷德把墨镜戴回去,双手托着腮支在桌子上,这个动作也使他离基尔伯特很近,“你们聊了什么?”

       基尔伯特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这两个人都不知道所谓个人空间吗:“我们聊了,额,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

      “我不是为了喝咖啡。”年轻的偶像皱着眉坐直,总算是把距离拉开一点,“我没有喝那些。”

      “我知道。”基尔伯特答到,又小声地自己嘀咕,“反正他不知道。”

      看不出阿尔弗雷德是什么表情:“你别告诉他。”

      基尔伯特皱眉:“嗯?为什么?”

      “总之你别告诉他。”

      “本大爷也没打算说,这本来也不关我的事。但你这么说我就很在意了,”基尔伯特摇摇头,“你想干嘛?如果只是玩个新鲜那你就算了吧,那个不解风情的英国佬……”

      “你想哪去了?”阿尔弗雷德把墨镜往下拉露出蓝眼睛,“我绝对不会伤害他,我也没想过什么玩玩。”

      “那你们俩到底算怎么回事?”

      “我对他的事别人不会懂,我也没有义务跟你解释。”

      “那我也没有义务听你的,”基尔伯特一挑眉,“我现在就可以一个电话打过去,你信不信他为了躲你能跑回英/国去?”

      “诶你!……”阿尔弗雷德激动地靠前,停住又四周看看有没有引起注意,然后才气鼓鼓地瞪着基尔伯特。被瞪着人继续挑着眉,看着气恼的偶像,甚至还把手机从裤口袋里摸出来在阿尔弗雷德面前摇晃两下。

      阿尔弗雷德憋着一口气,然后突然松懈下来,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手把墨镜推回原处,嘴角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基尔伯特没搞懂,就听对方说了个名字。

      “伊丽莎白。”

      “啥?”

      “伊丽莎白·海德薇莉。我知道你很喜欢她,我跟她很熟啊,我们一个公司的。要去看丽兹姐的秀啊海报什么的……”

      “你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本大爷吗?”基尔伯特攥起拳头心在滴血,亚瑟你欠我欠大发了!

      “……我可以介绍你们俩认识。”阿尔弗雷德漫不经心地摸出自己的手机,也在基尔伯特面前晃动两下。

      “成交。”柯克兰?哪个柯克兰?

 

      确实和亚瑟说的一样,这个大大咧咧的大男孩私下和人们透过镜头看见的他完全不一样,他毫不在意,直视着你,眼里的都是真情实感,幸福或愤怒。阿尔弗雷德在离开前(他刚刚约了亚瑟给他送咖啡)再次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做什么伤害亚瑟的事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基尔伯特正和他握手。

      他们松开,基尔伯特对着转身的阿尔弗雷德说:“会伤害到他的不是你呢?”

 

+

 

      “喀嚓!”

      “……”

      “你觉得呢?”

      “你先拍下来。”

 

+

 

      “安东尼!”

      胡乱在脑后抓了一个小辫的男人听到熟悉的呼喊声立刻回头,冲着靠在门框上的人咧开嘴笑:“弗朗!今天是你啊!”

      弗朗西斯走进化妆间,随意地拿起桌边一沓照片翻看:“嗯,看今天要把安东弄成什么帅气的样子呢?”一边说一边就发现被提及的模特已经凑到自己身边,弗朗西斯禁不住总想用余光瞥着他,却没有对突如其来的亲密做出什么反应。

      “阿尔弗雷德呢?”

      “那个混小子,今天休息,懒得管他。”

 

      “如果你的衣服都是乱丢,卧室里那么大的衣柜有什么用?”

      “装饰。”

      “喝完水的杯子,吃过东西用的盘子顺手洗一洗,就不会一直堆在这里了,你指望他们会自己变干净吗?”

      “啊这个……”

      “早上睡起来后就把床铺整理一下有那么困难吗?”

      阿尔弗雷德从半个小时前就一直跟着亚瑟在他家里四处转悠,手上抱着一堆亚瑟从“世界各地”收捡起来的他的衣物。这半个小时里亚瑟在客厅利落地吸了尘,转到厨房去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把堆着的碗盘洗刷了(阿尔弗雷德发誓那根本没堆多少,他很少在家吃东西),最后他们进了卧室,眼下亚瑟正在单膝跪在床上拉扯他的被子。

      这种感觉很微妙,是亚瑟自己提出来要帮他家整理整理,在阿尔弗雷德为数不多的休假的日子。本来他还在思考今天能用什么理由来见对方一面,当他接到亚瑟说要过来的短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很不真实,他是说,看亚瑟这么熟悉自如的在他身边,这一切都很不真实。应该有几个月了,亚瑟成为他的所谓助理,一开始他做什么都很畏手畏脚,可现在看看他,正在阿尔弗雷德的家里,卧室里,床上!虽然事实不如听起来的那么情色。

      尽管这段时间以来亚瑟一直都说着类似“喜欢”的字眼,但那和阿尔弗雷德所期望的内涵还有一点点差距。他不知道该如何然这个迟钝的人明白自己的心情,他可以直接说出来,但他害怕,是的,“英雄”害怕了(他的粉丝们喜欢这样称呼他,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昵称挺受用的),这毕竟是亚瑟,是他不能直言不讳,不能不计后果的对象。

      所以他想见他,却不知道有什么理由的时候,就来一杯咖啡。

      “亲爱的亚瑟,能给带一杯咖啡吗?”

      我想你了。

      “咖啡,是的,记得多加点糖。”

      我想见你。

      “对,哈哈你真的超懂我,还是那种,嗯多糖。”

      嗯我想你。

      天知道那些无人问津的咖啡最后到底怎么了,阿尔弗雷德只要发现亚瑟出现在视野中,就无暇顾及其他。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阿尔弗雷尔猛地眨俩下眼睛,聚焦到亚瑟的眼睛上,哦这个人的眼睛真好看。

      “我说,不要把杂志或者其他东西丢在床上,而且我刚刚在你的被子里翻出了一只袜子。”亚瑟撇撇嘴。

      阿尔弗雷德脸上烧起来些,把手上抱着的衣物全部朝亚瑟脸上扔去。一件宽大的T恤正好罩在亚瑟头上,听着对方的抗议声阿尔弗雷德嬉笑着上去把亚瑟扑在床上。

      “你神经啊!”亚瑟蒙着头说话,阿尔弗雷德从他身后抱住了跟自己相比略显薄弱的身子,他扯开T恤,满意地看到亚瑟被弄乱的一头金发。

      “我的糗事都被你知道了,你要说出去,我还怎么混,只能杀了你灭口了!”阿尔弗雷德忍着笑意。

      “你智障么!”亚瑟两只手都被阿尔弗雷德揽住,挣扎时两人把亚瑟刚刚整理好的床铺又一次弄乱,收拾进来的衣物在散落在床上和床下。亚瑟的脚往后摆踢到阿尔弗雷德的小腿,吃痛地阿尔弗雷德不自禁地收紧了胳膊,亚瑟的后背紧紧贴住他的胸膛,他吻上了亚瑟的后脑,不过在这样激烈的动作下,怀里的人完全没注意。

      “你才智障,我可是认真的!”

      “你脑子坏掉了!?”

      亚瑟的力气比阿尔弗雷德想象的要大,他甚至是咬了阿尔弗雷德一口(是的,在右手小臂上,有牙印为证),不过阿尔弗雷德一身肌肉也并不是白长的。两人笑闹着打成一团,阿尔弗雷德趁乱去挠亚瑟的腰,逗得对方抓着自己的胳膊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行了阿尔弗雷德,别闹了!”

      “你不想死也行,”阿尔弗雷德微笑着,这会他捉住了亚瑟想偷袭他的左手手腕,真细,“还有别的办法。”

      “嗯?”嘴角还戴着笑意的亚瑟侧头对上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他的头发比刚刚还要乱糟糟,几缕金发凌乱地搭在前额。阿尔弗雷德盯着亚瑟的绿眼睛——因为笑得太厉害好像眼眶中还有些泪,然后是挺直的鼻梁,和微张的两瓣唇。他得停下来,不能往下看了。

      “我们,”他闭上眼睛一小会,再看回对方的眼睛,“我们应该结婚,这样你我之间有利益关系,你就不能到处说我的坏话了。”

      “噗嗤!”亚瑟笑出来,头扭回去看着天花板,“果然是个傻子,我们现在也有利益关系啊,你是我的老板。”

      “是啊。”阿尔弗雷德附和,搭在亚瑟腰间的手拿开,对方因为这个小动作多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只是盯着阿尔弗雷德,亚瑟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干嘛?”被紧紧盯着让他脸上发烫。

      “在想为什么有人长得这么好看。”亚瑟眨动一次眼睛,绿色的瞳孔就更加湿润。

      “……嗯。”You and me both, bro. 阿尔弗雷德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事情,当这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什么也不想,就在对视间感受心里燃起莫名的大火,把一切焦躁点燃焚尽,又在灰烬中长出新的急迫。他慢慢发现自己渐渐沉浸入这个甜美的深渊中,而且毫无抵抗。

      “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做……什么?”有点惊讶,阿尔弗雷德哽了一下,喉中好像有点干涩。

      “额,总得做点什么吧,这可是你好不容易的休假。”亚瑟突然支起上半身坐起来,“难道就这样在床上躺一天?”

      阿尔弗雷德一把把亚瑟拉倒:“挺好的。”

      “不行!”亚瑟笑着再次爬起来,这次他抓着阿尔弗雷德一起起来,“快,想些你喜欢的事情做?”

      阿尔弗雷德的一只手被亚瑟拉着,他一直看着两个人接触的地方:“啊,我、我也不知道,做你喜欢的事情吧……”

      也不知道是自己说的哪个词让亚瑟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真的吗?”

      “嗯??”

 

      阿尔弗雷德承认,他刚刚脑子里略过了一些不符合英雄主义的念头,但他绝对没有料到目前的状况。亚瑟五分钟前轻车熟路地在阿尔弗雷德储藏室里翻出了粉丝寄给他的抱枕——粉红色的,上面绣着一个巨大的“❤HERO❤”——然后打开了阿尔弗雷德的电脑。

      “啊啊啊来了来了!你快看啊你看啊!”

      亚瑟一手搂着抱枕,一手揪着阿尔弗雷德的衣袖晃动,激动地喊着。电脑屏幕上再熟悉不过的脸一回头,随着一片蓝色的弹幕在画面中央炸开,亚瑟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动作夸张到差点把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的阿尔弗雷德撞倒。阿尔弗雷德往旁边缩了缩,抓紧椅背,不知所措地看着有点手舞足蹈的亚瑟,那团粉红色也在他手中晃来晃去。他恨不得就地把这人绑起来。

      “阿尔弗雷德!”亚瑟失声地叫了一嗓子。

      “Yes?”被点名地人不禁又往后缩了一点。

      亚瑟像是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一样,朝阿尔弗雷德的方向瞥了一眼,摆摆手:“没叫你。”

      “???”不是叫我你在叫谁?阿尔弗雷德瞪大了眼睛,亚瑟显然无视了他继续对着屏幕发疯。这里还有第二个叫阿尔弗里德的人吗?屏幕里那个看不见脸的人不是我吗?那些奇奇怪怪的弹幕上难道写的不是我的名字吗?

      想到这里阿尔弗雷德愤愤不平地瞥了一眼电脑,正好一条颇为扎眼的弹幕落进他的视线内——以“阿尔”为施事,第一人称为受事,卡在两者之间的动作性谓语是一个强烈不建议儿童使用的F打头的单词——哽得他把要吐槽的话一口咽了下去。

      “亚瑟……”

      “啊啊啊怎么这么好看?”

      “亚瑟·柯克兰。”

      “他看我了他在看我!”亚瑟一挥手打在阿尔弗雷德的肩膀上。

      “喂!”阿尔弗雷德搬过亚瑟的肩膀,“这场你当天不是就在现场吗!我当时确实在台上看了你的啊!”

      “从透图到高清大图,枪版到官方版录制,最后有弹幕的版本也要,”亚瑟板着脸严肃起来,“能去现场是预料之外的好运,可该尽的人事一个都不能少!”

      这个人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预料之外啊,我提前一个星期就通知你了好吗!还有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看着我,看我!”

      “好烦啊你,不要打扰我看阿尔弗雷德好吗?”

      “……”本人此时已经气愤到站起来,到亚瑟正背后,拉着椅背转一圈。突如其来的转向引起了亚瑟的不满,想说什么但对上阿尔弗雷德阴沉的脸就识趣的抿起嘴。亚瑟把怀中的抱枕往上挪,像是要挡住自己的脸,这个举动让阿尔弗雷德觉得又好笑又可爱,憋着的一口气也完全放松下来,一手经过亚瑟耳边抓住椅背,另一只撑在扶手上,椅子上试图蜷成一团的人被完全笼罩在自己身下。阿尔弗雷德倾着点身子,好让彼此平视。

      “你满意了吗?”

      “什么?”

      “看我啊,好看吗?”阿尔弗雷德故意偏偏头。

      他们靠得多近啊,在那一瞬间阿尔弗雷德确实看到亚瑟的瞳孔短暂的收缩,并且脸颊上多了一层粉红,难道是抱枕的颜色染上了双颊。他满意地笑起来,这个人啊明明刚刚做了更加不得了的事情还一脸理所当然,现在却会因为对视而脸红。在阿尔弗雷德走神的时候一个柔软的东西砸了他一脸,还把他往后推了几步。

      “我回去了!”他刚刚把亚瑟糊到自己脸上的抱枕拿下来,对方已经一路小跑溜到玄关附近去了。

      阿尔弗雷德低头看着怀中的抱枕,撇撇嘴,探头对亚瑟说:“我送你?”

      “不用了!”几乎是叫了出来。

      他吓到他了,毫无疑问。他靠得太近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阿尔弗雷德你这个傻子,不就是对着电脑叫两声嘛,而且他还叫得是你的名字有什么好计较的?现在他不愿意看见你连送他回家都被拒绝了阿尔弗雷德·F·琼斯你这个大白痴!

      他把绣着HERO的抱枕扔到一边(看到这个就来气),在亚瑟开门出去前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从亚瑟身后伸手擦过腰际抵在门上。他想抱抱他,就这样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的肩头,蹭蹭他还没整理好的头发,感受到他脖颈处漏出来肌肤的温度,一点点升温变烫。他喜欢听到亚瑟受到惊吓发出小声的惊叫,他喜欢对方眼睛中湿漉漉的绿色,他喜欢那因为紧张而被上齿咬住的薄唇,这并不健康,但他就是喜欢,这个人充满生气的一切他都喜欢,他都想要怀抱,他都渴望拥有。

      可他没有,他甚至都没有碰到他,阿尔弗雷德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距离。

      “阿尔?……”

      “啊哈哈,我冲过来太急了,”阿尔弗雷德往后退了一步,“你回去路上小心。”

      亚瑟回头望着他,阿尔弗雷德希望自己能看懂那个眼神的含义,可能他就能少做一些蠢事。亚瑟不是个擅长交心的人,他自己也不是,他甚至在想这个时候对方是不是也在试图了解他的反常行为和他的表情。阿尔弗雷德不会露出类似哭丧的神色,就像往常一样扬起嘴角笑出来。

      “明天会给我带咖啡的吧?”

      “多糖,我记得。”

      “我还想吃巧克力甜甜圈。”

      亚瑟终于被逗笑了:“我还以为你们都需要控制饮食啊!吃那么多甜的对身体不好……”虽然不是太喜欢听,可眼下亚瑟的絮絮叨叨让阿尔弗雷德感到安心。

      “那我走了,你再好好休息一下。”

      看着他开门出去的那一刻阿尔弗雷德自我感觉还不算糟糕,他们这个休假总算是没有以尴尬结局,明天工作的时候他还能看见他,和平时一样就行。他嬉皮笑脸地跟着亚瑟,蹭进电梯里,陪着他一路降到底层。亚瑟在离开前挥手叫他快上楼去,他嘴上答应着“好好好”可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然后突然地闪光灯让他神经瞬间绷紧。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冲上去把抬起手遮住眼睛的亚瑟护到身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位举着相机的亚裔男子。对方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看见阿尔弗雷德后又按下了快门。

      “笑一个吧,琼斯先生。”

      “我说你难道一整天都守在这里,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吗?”阿尔弗雷德把愣住的亚瑟往身后电梯厅推一把,最近自己过得太安生完全疏忽这些问题了。

      “对于友好的问候,阿尔弗雷德·F·琼斯先生却显得有点急躁,不知道是不是和刚刚出现的男子有关,这不禁让人思考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举着相机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自说自话,阿尔弗雷德脸色一沉。

      “为了避免旁人产生不必要的无端猜想,琼斯先生是不是可以说几句呢?”男人放下相机,从口袋中摸出一只录音笔伸到阿尔弗雷德面前。

      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曾经被教过的有关公关、面对媒体的方法全被抛到脑后,阿尔弗雷德低着嗓音说了一句:“没什么可说的。”就拉着亚瑟回到电梯轿厢中。

      本田菊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刻还抬着手,他把录音笔收回去,翻看刚刚拍到的照片。阿尔弗雷德的怒气十足和另外一位主角的困惑,照片中的绿眼睛和“SECRET”中的那个人的如出一辙。

 

+

 

      亚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他躺在自己公寓的单人床上胡思乱想。他一个人住的小公寓没有很大,也不需要一张只能占用一半空间的双人床。他想起和阿尔弗雷德在床上打闹的事情,耳根隐隐有些发烫。当时阿尔弗雷德看起来很开心,好像还说了一直待在床上也挺好的。

      亚瑟翻身就抱住了自己的抱枕——粉色不像刚刚买回来时那么艳丽,但经常清洗整体显得很干净,上面绣着的字样也很清晰。他枕着枕头,怀里被抱枕挤得满满的,背后靠住软乎乎一团的被子和毛毯。回到床上他就能完全放松,各个方面都有依靠不至于落得空荡。

      可是一个人睡双人床?

      他想象自己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从一边到另一边都不知道要翻几次身,夜里不管往哪个方向伸手都是空无一物。他想象着阿尔弗雷德每一个夜晚。

      又绕回到这个人身上了,亚瑟咬咬牙,把头埋进被子里。

      早先阿尔弗雷德把他拉走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他的基本常识告诉他在一个娱记前这么做是不明智的。难免被捕风捉影,难免被胡搅蛮缠,阿尔弗雷德出离的愤怒情有可原,但又好像没有道理。

 

      “只要解释一下就没有问题的,只要说清楚我做你的助理出现在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再说我又不是什么漂亮的异性。”

      “……”

      “阿尔你这样不回应反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反正我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如果他就这个让人误解的现状写出了根本就没有的新闻不会很困扰吗?”

      “……”

      “对吧,我估计他还在外面,我去和他说。”

      “不行!”

 

      亚瑟不自觉地转动手腕,阿尔弗雷德最开始抓着的力气很大,但很快就松下来。

 

      “你不能和那些人接触。”

      “可是……”

      “你想要这些人跟在你身后、无时无刻不打扰你的生活吗?”

      “可是只要说清楚了不就没有关系了吗?如果一直误会着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吧,而且你的生活又怎么办呢?你怎么去,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不是像我们真的会发生什么。”

 

      阿尔弗雷德突然松开手。亚瑟心里一落空。

 

      “对吗?”

      “……”

      “阿尔?”

      “……”

      “不会发生什么,对吧?”

      “……”

      “回答我,阿尔。”

 

      不知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僵持了多久,亚瑟的掌心渗出了一层汗水,一股恐慌和错愕彻底把他包裹住。随后一言不发的阿尔弗里德带他到另一处备用电梯,从那下去能直接到底层车库,想躲开娱记出门时阿尔弗雷德都会走这边。

      电梯门打开亚瑟面对空荡的轿厢,他的四肢有些僵直,心跳很快,头晕目眩。他转过身去。

 

      “阿尔。”

 

      刚刚叫出声就被抱了个满怀,亚瑟来不及做出拥抱的姿势,双手被挤在胸前。阿尔弗雷德把头埋进亚瑟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灌入鼻腔试图安抚被碾压到酸痛无力的心。他只想紧紧地抱着他,再紧一点,不自觉抬手扣住对方后脑不想让这个可恶的混蛋逃走,可又害怕伤了他而放轻了力度。他多项不管不顾别人怎么看,肆意让他一直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做不到。

 

      “对不起。”

 

      亚瑟辗转反侧,只要回忆起来就全身无力。一直当成宝贝的抱枕从他怀中滚落下床,安静地躺在地板上。他侧身望着抱枕,看着墙上的海报,瞟过桌上几张咖啡店的卡片,所有的卡片上都戳满印章但唯独缺最后一个,只要再买一次就能免费送一杯,但因为用不上两份亚瑟从来没有用过。

      他闭上眼睛,看到了光芒万丈的人,镜头里的人,镜头外的人,那个秋日午后站在树下等自己走近的人,紧张地像个面见心上人的少年。回忆自己的憧憬和喜爱,激动和喜悦,急促的呼吸和疯狂的心跳,他每次都自然而然地把一切都归因于兴奋和胆怯,如果一切都另有他因。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阿尔弗雷德的那场走秀,所使用的背景音乐,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那段音乐中不断吟唱的男人的歌声,到底说的是什么呢。

 

+

 

      第二天亚瑟很早就被闹钟吵醒,前几天他就在日历上记下了“早起”,因为阿尔弗雷德很早就会去摄影棚。他匆匆忙忙地打理自己,出门前还特意在镜子前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身上的搭配不是太糟糕,和阿尔弗雷德接触久了难免开始注意起这些问题,他不想自己一身邋遢地和那些精致的人站在一起。

      他去咖啡店像往常一样买一份咖啡,已经熟识的店员热情地向他道早安。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用掉了一张免赠一杯的卡片。在瞟见橱窗里摆放的五颜六色的糕点后,他又买了一盒六个甜甜圈,他还没吃早饭,虽然平时对这样的甜食没有兴趣,这会也被甜腻的气味刺激到鼻腔和味蕾。

      而托着咖啡抱着盒子站在摄影棚外的时候亚瑟却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勇气走进去。

      亚瑟在路边的台阶上怅然若失地坐下,阿尔弗雷德现在会怎么想,不管是昨晚还是今天早上他都没有收到对方的消息,可能根本就不要咖啡可目前却有两杯。不管咖啡的问题,阿尔弗雷德都没有表达出需要自己过去的意思,但他昨天确实说过要自己给他带咖啡和甜甜圈。

      那是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

      他叹了一口气,低头望着手中的咖啡,一杯加冰一杯是热饮。亚瑟也很少会喝咖啡,他是个典型的茶类爱好者,尽管他对刻板印象并不表示赞成态度,但无可争辩的是他——作为一个骄傲的英国人——就是喜欢喝茶。他揭开冒着热气的那杯的盖子,富含咖啡因的焦糖色饮品腾起源源不断地白汽,带出浓郁醇厚的香味。思考了片刻,感觉不是特别烫,他埋头抿着杯壁喝了一小口。

      按照阿尔弗雷德的要求,这些都是加糖、加糖、再加糖的咖啡。甜腻混合着苦涩液体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温润醇厚的液体让他的空腹好受了些,可味道却全数残留在嘴中,而且咖啡本身的苦渐渐盖过了砂糖的甜。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不会喜欢,但现在却觉得意外地合适。他接着咽下第二口,重复地体味从温热香醇到残留在舌尖唇齿间干涩的苦。一口接着一口,直到这杯见了底。

      其实空腹并不太难受,可是一旦开始进食就会充满饥饿感。于是亚瑟打开了甜甜圈的盒子,仿佛能肉眼看到小小的糖粒飘在空中,光是呼吸、光是看着都能尝到溢出来的甜味。他挑了一个外面过着厚厚一层粉色巧克力的甜甜圈,腻腻的糖霜黏在手指上,打量半天他才咬下一口。哦草莓!

      除了糖的味道,还有浓浓的蛋香,松软的面包吃下去口感很棒,有些糖粒嚼碎后才慢慢化在嘴中。蓝莓味的,抹茶的,他接连又吃了两个,被甜味淹没(不知所措)后亚瑟拿起了剩下的一杯冰咖啡。冰凉的液体灌入口中,冲淡些许甜腻,很少吃甜食的亚瑟好像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现在他大概能了解为什么阿尔弗雷德喜欢这些,食物不愧是发泄愤懑情绪的好方法之一。

      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总是阿尔弗雷德,像是离了这个人我就没有自己的生活一样。亚瑟盯着手中的巧克力甜甜圈,深棕色的糖浆和五颜六色的糖粒,他把他放回盒子里,还是给阿尔弗雷德留几个吧……

      可是他根本不联系我。

      我被炒了吗?

      哦这是他害我丢掉的第二份工作。

      该死的小混蛋。

      气冲冲地又把刚刚放下的甜甜圈一口塞进嘴里。谁叫你不联系我,想到这里突然愤愤不平起来的亚瑟决定把所有东西都吃光。

 

      “啊——嚏!”

      “哦,你失恋就失恋,还把自己搞感冒了?”弗朗西斯嫌弃地退开一步,顺手扯了一张餐巾纸递给阿尔弗雷德。

      “我没感冒。”接过纸巾,阿尔弗雷德顿了一下,“我也没失恋。”

      “哦,那一直被你绑在身边的那只坏脾气的猫呢?哥哥的眼睛告诉我今天这房间没有多余的一头金发。”弗朗西斯打量了一下阿尔弗雷德全身,然后摇着头把他脖子上的军牌摘下来丢在一边。

      “我没办法把我心里的想法告诉他,我不想也不能把他拖入这种乱摊子里。”阿尔弗雷德拍拍胸口,少了点什么,皱起眉,“而且你才是那个多余的金发。”

      “哦真伤人。”弗朗西斯耸耸肩,绕到阿尔弗雷德身后去,“不过我觉得你也没有什么可过于担心的,现在的人们对这种所谓的‘禁忌’宽容多了,如果你害怕的是媒体,直接大大方方承认也没什么……”

      当弗朗西斯背对自己还一直说个不停时,阿尔弗雷德小心翼翼地伸手把他的军牌拿回来重新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就算是圈子里的人,对同性感兴趣的也不少吧,你看安东尼……”

      “安东尼奥是gay?”阿尔弗雷德惊讶地连椅子一起转了一圈,正对着僵住不动的弗朗西斯的背影。

      “我刚刚大声说出来了么……”

      “真的吗?”阿尔弗雷德倒不是有什么偏见,只是纯粹的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弗朗西斯持续着刚刚的动作片刻,接着一手撑着桌子转过身:“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刚说的——谁让你把你那条狗链子又戴上的?”

      弗朗西斯的脸有点微红,大概是生气,阿尔弗雷德想。

 

      拍硬照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一直都在走神,他按照摄影的要求跨坐在一辆重型机车上,望着摄影棚门口的方向发呆。他想着和亚瑟拥抱时对方身上的味道,是洗衣液还是洗发剂的香味,他在离开前回头叫我了,他是不是知道了?可是一直到他回家去也没有再说第二句话,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联系,早上也没有出现,他明明知道我早上的行程。今天早上没有咖啡,我很烦躁,我应该让他给我带一杯咖啡……

      得了吧阿尔弗雷德,你从来没喝过。

      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对着电话说一句“我想见你”呢?

      我想见你。

      这个可恶的家伙。

      我想你。

      所有人对阿尔弗雷德今天拍摄出来的效果都大加赞赏,镜头捕捉到的他的面庞上表露出丰富的情感,眉间轻轻蹙起,沉痛地凝视远方放空,思绪游离在镜头之外,可眉眼间展现的感情却留在了照片中打动观者。摄影师兴奋地拿着成果对弗朗西斯叽叽喳喳,把阿尔弗雷德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后者看着照片有瞥瞥心事重重的年轻模特,只能礼貌地微笑作为回应。

      “能回答几个来自粉丝的提问吗,琼斯先生?”

      伸到面前的录音笔,精瘦的身板,黑发的亚洲面孔,若不是束着的长发,阿尔弗雷德就要认为这和昨天的记者是同一个人。

      “啊实在冒昧了,我是《USK周刊》的记者王耀,负责今天摄影的报道,见到琼斯先生今天状态极佳,较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拍摄,就决定对您进行一个临时的采访,”王耀推推鼻梁上的眼睛,冲阿尔弗雷德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我们的读者都十分喜爱、关注你,我今天也是带着问题来的,希望能从琼斯先生这里得到答案呢。”

      因为昨天不愉快的经历,阿尔弗雷德有些抵触,不过也没有拒绝的理由。那本杂志阿尔弗雷德有所耳闻,王耀这个名字也有点耳熟,但他从来对娱乐新闻都不是很关注,说不定亚瑟会知道?

      “没有人给我安排这个,抱歉只能给你几分钟,你问吧。”

      “十分感谢阿鲁。”王耀莞尔,“那我就挑最重要的问题问了。”他煞有介事地摸出一个笔记本,尽管已经有一个录音笔在他手上。

      “嗯。”

      “众所周知,作为一个成功的公众人物身后总是少不了团队,我也了解到琼斯先生目前的助理已经在你身边几个月了……”

      阿尔弗雷德在心里叹一口气,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既然出了昨天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会放过这个问题。他对面前这个亚洲人的印象分骤降,也更加防备,并且不等对方提问就已经在脑子里演算起了可能的回答。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还没跟他告白呢?”

      “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你说什么?”

      王耀换了一副表情,一手摘下眼镜,把录音笔塞进口袋里,认真地翻起了手中的笔记本:“我说真的阿尔弗雷德,我能理解你在这个身份下做事情得谨慎一些,但几个月,拜托,我还以为最多几个星期你们俩的新闻就应该满大街了。没想到到现在你都还没告白……”

      “等等,你在说些什么?”阿尔弗雷德完全被搞糊涂了,王耀突然间就仿佛一个和自己认识了一辈子的老朋友一样,抱怨起自己对恋情的胆怯——只是为了澄清,才不是因为害怕所以没有告白!阿尔弗雷德确认自己除了觉得名字耳熟意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你到底是谁?” 

      “王耀,如假包换,不过你不太认识我,那就简单地记忆为一个走运的人吧,几个月前我注意到了这个,”王耀把笔记本的一页给阿尔弗雷德看,那是有关那次摄影展的新闻报道,“大概很多人都不会注意到这则新闻,本身撰稿人也不太走心,但是我认出来,那个是你吧,还有亚瑟·柯克兰。”

      阿尔弗雷德沉着脸没说话,所以王耀耸耸肩把本子收回去,继续说:“然后我和小菊(谁?哦你昨天已经见过他了,他没有做自己我介绍吗?)一起做了一些调查,介于你们两个之中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过去,所以这还是挺简单的。同一所学校,然后再次相遇,我的假设是在学生时期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要么就是有什么没有来得及发生。”

      说到这个问题,阿尔弗雷德更加黑着一张脸。

      “根据你们的现状和你现在的表情,我猜应该是后者。”

      阿尔弗雷德深吸一口气,向四周看看,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你想要什么?勒索?如果只是曝光这件事情你大可不必这样来通知我。”

      “哈哈你想象力太丰富了,”王耀轻笑,“我刚刚也已经说过,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还没和亚瑟先生表明心意。”

      难以置信!阿尔弗雷德干瞪着眼。

      “你想想啊阿尔弗雷德,我们找到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故事,而发展到现在一直也没个结局,像是突然中断的小说,你总要问问为什么不是吗?”

      “可这不是小说,在现实生活中每做出一个决定都必须考虑后果。”阿尔弗雷德放弃思考,既然他想聊那就陪他聊聊,反正自己也正在烦恼这件事情。

      “所以你是担心什么?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像从前了,就算是明星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啊。”

      “担心你这样的人,无意冒犯。”阿尔弗雷德见两人都把话说开了,也不打算含糊糊,“我知道铺天盖地的舆论能对一个普通人造成什么影响,我不能那样对他。”

      “我不介意。呃,从你的角度来说你的担忧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未免也太自我为中心了吧。”看到阿尔弗雷德露出疑惑的表情,王耀才继续说,“你以为他不知道可能会有的压力吗?你凭什么来替一个比你更加年长的成年人来决定要不要承担风险?”

      “我不知道……”阿尔弗雷德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心虚地移开视线。

“你自作主张地爱上他就已经让他困扰了,现在还要自作主张地替他拒绝恋情,你讲唔讲道理?”说到最后王耀没忍住说了一句粤语。

      最开始确实是阿尔弗雷德自作主张,帮亚瑟换了工作,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了很多无理取闹的事情。可能他一直是在害怕,走一步退一步,生怕有什么不对。

      “因为我没法确认,他的心意。”阿尔弗雷德拨弄头发,想把思绪也缕清楚。

      “这个怎么样?”王耀朝门外的方向歪歪头,“他一直在外面等着呢,这个能证明吗?”

      “什……”

      “他很早就来了,一直在街边坐着呢,也快等了有几个小时了……”王耀一边说一边抓住已经要往门外冲出去的阿尔弗雷德,“等等,阿尔弗雷德,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阿尔弗雷德鄙夷地回头。

      “别用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的表情看着我,我也是要吃饭的。”王耀无奈地笑笑,“不要担心,我的要求不多,也绝对对你们没有什么伤害。”

      “我要的不过一句凭信,琼斯先生。”王耀再次把眼镜戴上。

 

+

 

      不知道能去哪,亚瑟就一直在街边坐着,也许看看风景能规划出一个无业游民的美好人生?他托着腮帮盯着不远处主干道上的车来车往发呆,当有人走到他身边和他保持同样姿势坐下亚瑟也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

      “你在这做什么呢?”

      “像大多数没有工作的人一样,”亚瑟深呼吸一口气,“思考人生。”

      “没有工作哈,但是上一次我确认的时候,你有一份挺棒的工作,你知道,雇主是世界上最好的英雄。”

      亚瑟朝身边的人轻轻翻了一个白眼:“上一次我确认的时候,我的生活可没有这么复杂,你知道,简单又开心。”

      阿尔弗雷德没有说话,他在亚瑟的余光中表情愧疚又自责,可还是直白地看着亚瑟,尽管对方还强撑着没有转头的意思。他大着胆子去抓住了亚瑟的手,对方没有反对,也没有主动握住他。阿尔弗雷德双手都握着亚瑟的,他轻轻地低下头在亚瑟的手背上点吻,然后抬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亚瑟微红的脸庞。

      “你知道吗?你这样让我想起了基尔伯特家的大狗。”亚瑟还在嘴硬,可是仍然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出去。

      “噢亚瑟别这样,我真的很抱歉,我应该联系你的,我昨天表现的完全不是我自己,我很,害怕。好吧你笑吧,你大可以嘲笑我这一点,胆怯不是英雄之举。”

      “我们都会害怕,这没有什么。”亚瑟敛起笑容。

      “你这样认为吗?”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的绿眼睛,手上若有若无地轻轻摩挲他的指腹,“如果我是个很胆小很糟糕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看情况。”亚瑟故作思考,“如果是‘英雄’的话,可能会有一点失望,但如果是阿尔弗雷德的话,我可能会更加欢喜。”

      阿尔弗雷德看起来有点意外:“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亚瑟低下头,抿抿嘴:“昨天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我爬起来做了一点研究,你知道心跳加快,呼吸不稳还有指尖轻颤什么的,这些反应让我们意识到自己是害怕或者胆怯的。但除此之外,”他直视阿尔弗雷德的眼睛,“当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做出的生理反应也是如此,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紧张到视线模糊,口不择言。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我优越感,人会尝试用各种也许荒谬的理论来解释自己的失常,比如害怕。直到他们了解到自己的真实心意,但那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人在爱情面前任性、不讲理,亦或是胆怯又卑微。”

      “所以,你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亚瑟把视线移开,“从第一次在那场表演的后台见到你,每一次见你,我的心跳都会比平时跳得快那么一点。”

      摄影棚在偏离市中心的地方,人烟稀少,大部分在外面活动的都是工作人员,可能是他们俩太显眼,这会也有些人停下看着。但阿尔弗雷德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他还在消化亚瑟刚刚说的话,看着对方泛红的耳根。他的手摸到亚瑟手腕那的血脉,摸到了强劲、迅速地跳动,那和亚瑟心脏接连的脉动,他如珍宝一样捧在手中。

      “我很抱歉。”

      “为什么又道歉?”

      “我应该早点说出来,早点问你。”阿尔弗雷德在亚瑟疑惑的空档,凑上去在他嘴角轻轻地咬了一下,“那样我就可以早点做这个。”

      亚瑟脸上迅速地烧成一片,身体僵硬,他抬起没有被阿尔弗雷德握住的那只手覆盖在嘴唇上。而阿尔弗雷德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

      “口红……”

      “……哈?”

      “你还没洗掉你脸上的妆是吗?”

      “嘿我刚刚还在里面工作。”

      “我不喜欢化妆品的感觉,黏糊糊的。”

      “……是吗?”阿尔弗雷德对这毫无道理地指责无奈,“那我问你,你手上黏糊糊的是巧克力糖霜吧?”

      亚瑟猛地把手抽出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所以你有东西给我吗?”

      “我有,但我吃光了……”亚瑟还是红着脸,“我说你在接过吻之后就只想问这个吗!”

      “是你先说口红的问题的好不好?”

      “呃……反正我都吃完了。”

      阿尔弗雷德偷着笑,靠近亚瑟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耳语①,后者听完羞怒地弹起来把手边剩下的甜甜圈盒子砸到狂笑的阿尔弗雷德头上,落下的五彩糖粒撒在他的头发中。在一边看了半天的弗朗西斯咂咂嘴,像这样可不好清理头发,然后朝周围和他一样驻足的人挥挥手。

      “行了行了你们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弗朗西斯打发走了围观群众,被一声清脆的“喀嚓”吸引去了注意力。离他不远处王耀举着相机,注意到弗朗西斯的目光后冲他笑了笑。

 

+

 

      “阿尔。”

      “嗯?”

      “我们真的必须要做这个吗?”

      “亚蒂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就去和他说……”

      “我倒没什么,对你会有影响吗?”

      “我和公司那边聊过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说适当的正面曝光有利于我进一步发展,完全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我一直都发展得挺好的……”

      “阿尔,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我话太多了吗?”

      “你是在紧张吗?”

      阿尔弗雷德握住亚瑟的手,十指紧扣:“一直都很紧张。”

      他们交换一个眼神,正好和他们约好见面的人在他们对面坐下。毫不起眼的快餐店,非高峰就餐时间,店内没什么人,王耀和本田菊在走进店内的瞬间就找到了各种小动作、各种耳语的两人。

      “嗯首先,对于琼斯先生的信守诺言表示感谢,对于这次专访我们不会涉及到任何有关柯克兰先生的隐私问题,也不会公布他的名字和其他信息。”王耀顿了一下,冲阿尔弗里的挑挑眉,“但是其他人自己查出来了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了解。”阿尔弗雷德捏了捏亚瑟的手,对方回握的力度让他安心。

      “我们抓紧时间。”本田菊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和一份复印件,那两样东西阿尔弗雷德已经见过了,所以亚瑟好奇地接过来。复印件是一份新闻报道,另外那张照片他从来没见过却无比的熟悉,反过来照片的背面写着“Secret.”

      “既然要公开什么,相应地还是从‘秘密’聊起吧。”王耀打量着亚瑟看照片的微笑。

      “我都不确定这还是不是秘密。”阿尔弗雷德也望着亚瑟。

      王耀打开录音笔,摊开笔记本,莞尔一笑:

      “至少在我把新闻发出去前,他仍然是个秘密。”

 

 



 

      心跳加快,呼吸不稳还有指尖轻颤,这些反应让我们意识到自己是害怕或者胆怯。但除此之外,当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做出的生理反应也是如此,心脏扑通扑通一阵狂跳,紧张到手心出汗、视线模糊,甚至口不择言。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我优越感,人会尝试用各种也许荒谬的理论来解释自己的失常,比如害怕。直到他们了解到自己的真实心意,但那可能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这就是为什么人在爱情面前任性、不讲理,亦或是胆怯又卑微。

      爱情被掩藏在胆怯身后,黏黏糊糊的变成一个秘密。但对秘密的窥探也是人的天性,在弄清楚真相前在心上不轻不重地瘙痒,心急地想捅破那层薄纱一探究竟,又害怕所展现的一切残忍现实。矛盾,迫切,退缩,勇进,相爱的两人在内心中自导自演一场完美的博弈,直到明白彼此的心意,再感叹一番年少的鲁莽或胆怯。

      嘿,我有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END

————————————————

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这个的前篇是很久前写的了,当时磨了几个月中间间隔了一个期末考

没想到下篇也是如此,直到现在才出来

讲真,一边写我自己都一边吐槽【嗯很多吐槽内容在文段中能看到

嘛,目的就是为了发糖,就是为了看他们俩腻歪,所以——

——答应我,不要跟我讨论逻辑问题好吗【哭

有两对副cp【是的只有两对

其中一个是为了满足我喜欢,另外一个是用来孝敬to老师的【我根本都没写什么!!!

脑补万岁!

然后,米诞快乐【别跟我谈7月4日,星期一我还要上课

好的好的我不说了,我走了:-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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